小人大事 -- 他的故事

上星期的某天，走到一個路口時，看見一個認識的面孔在開著車經過，他是多年沒見又不太熟落的朋友，一位寡言的朋友，碰到他令我想起了一段前塵往事，那是有關他的故事。

已忘了是多久，大約是十多年前吧！大夥兒趁著週末跑到郊外的某一渡假營舍，宿營去了；一個天朗氣清的晚上，繁星點點的夜空下，營舍外，大家零星、分散地坐在大草坪上談天說地，自己剛好靠近這位朋友，東拉西扯一番之後，首次感到他有興趣開腔談一些自己的事情，我索性單刀直入地問道：「你為什麼那樣少說話，是否心中有一些東西放不開？」，可能是悠閒放鬆的環境影響，這位沉默的朋友出奇地主動說了一個有關他的故事。

聽他道來之往事：「當日算起兩、三年之前，他與拍拖多年的女友決定組織小家庭，結婚去了！婚後生活愉快，羨煞旁人，如是者過了一年多，某天不幸地，高大健壯的他突然感覺身體不適，看來病情是非常嚴重，令太太大驚及擔心不已，立即把他送進醫院，大概過了幾天，最危險的時期過去了，家人們才稍為安心，在醫院待了差不多整個月才能復完返家，本以為已跨過厄運，但回家後不到兩星期，年青的太太病倒了，她在送到醫院後的幾天，離開了！」，說到這裡，他是停了一會，皎潔的月色下，隱約看到他眼中泛起一點點的光，「你現在還放不下？」，我問道，「不是！」他答道：「已經好多了。」。
「病重的自己使她太擔心、照顧病榻上的自己令她太勞累，導致她病倒，以致她離去，極度難過之餘，還添上自責和內疚。」他繼續說：「當看到她在病床上離開的一刻，心中非常悲痛，泛起一個念頭，就是從醫院之窗口往外跳下，隨著太太離去。」，當時我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親口談及這樣的想法。「太太之前花了那麼多精神、不眠不休的去照顧自己，現在甚至賠上了性命，如果自己沒有好好的活著，似覺更對不起她，因此，這個念頭，一下子便打消了。」，他說。

最後，他告訴我那天以後的幾個月是怎樣過：「早上起來，把應做的工作打點好，駕車到太太的墳前，清理墳頭撫抹墓碑，每天如是，風雨不改，下午稍後時間會帶一些啤酒跑到海邊，想想前事、喝酒 ...... 坐著、喝酒 ...... 看海、喝酒 ...... 經常醉至不省人事，倒臥沙灘上，漲潮時海水湧到岸上來，才把他弄醒 。」。

一別那麼多年，今天看到他仍是健健康康地活著，起碼可證明一點，他沒有食言。